內容訪談(二)：
Mr. Bondi： 正如我剛才提到的，我們正在調查金融危機的原因。我想得到你的意見是否需要信用評級，他們顯然沒有對結構性金融產品的信用質量有準確預測，如住宅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和債務抵押債券，這樣的失準是否導致了金融危機？
Buffett： 它並沒有導致金融危機，但有大量的因素，導致了金融危機。根本原因，你知道的，與心理學有關。部分在心理學和部分在現實中越來越普遍的信念，也就是大家都相信房價不會跌，幾乎每個人都相信這點。唯一能夠製造泡沫的原因是，當大多數的人普遍相信一個原本是合理的根據。在這個原本是合理的根據，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扭曲，人們忘記了最初的合理根據，並開始專注於價格的行動。也就是所有人壓倒性地相信房價不可能大幅下降。因為它是美國最大的資產類別，是最容易藉由貸款取得的，這也同時創造了我們歷史上最大的泡沫。所有人包含：媒體、投資者、抵押貸款銀行家、美國公眾、我、我的鄰居、評級機構、國會。
這個泡沫將與南海泡沫和鬱金香球泡沫一樣被銘記。
Mr. Bondi： 我想問你一些關於泡沫形成的問題。你是否相信在一定程度上失準的評級導致了金融危機？
Buffett： 我認為是的。我認為社會的每個方面，都有幫助促成這個泡沫，他們都陷入了同一種全國性的共同錯覺中，這或許代表評等的模組不好。它們沒有考慮到會發生什麼事，但整個三億的美國人口都沒有考慮到會發生什麼事。
Mr. Bondi： 現在，我讀過了你的一封寫給股東的信，我想你適當地說過：“每一個泡沫都有一根等待它的針。”
Buffett： 是的，而且這次是最大的一個。
Mr. Bondi： 你什麼時候意識到有一個抵押貸款危機的到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採取了哪些步驟來準備，如果沒有，做為一個在美國最明智的投資者，你為什麼不能發現這個巨大的泡沫越來越大？
Buffett： 答案是，第一部分還不够快。在我們的年度會議上，這是我們談論的一件事。我認為在這一點上我稱它為“bubblelet。“我不記得是哪一年，但是….我談過我家在拉古納的土地的隱性價值已高達3000萬美元一英畝或類似的東西。
泡沫的本質在於，你知道的，例如網路泡沫，我也知道，但我沒有走出去做空股票。我從不做空網路股，我也不做空房地產股票。在過去，你知道的，“嘿，我們從不做空股票”，但如果我看得到什麼是未來，我會表現不同，包括賣出Moody’s的股票。所以我錯了。
Mr. Bondi： 我們顯然在過去已經有過幾個泡沫，正如你指出的網路泡沫和其他泡沫。但至少在最近的時期，我們從來沒有過一個金融危機，因為我們現在正經歷一個嚴重的金融危機。
當你發現這個泡沫破裂，這場金融危機在最近一段時間裏會有什麼不同？
Buffett： 是的，很不幸的，這是一個很緩慢的過程，而你只能當一個後知的智者。
當泡沫真的變得明顯，而且這是你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個像2008年9月那樣的泡沫，那時候我對CNBC說，“這是一個經濟珍珠港事件。”
嗯，”這是一個經濟的珍珠港事件”。根據定義，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在三個月前看到危機的到來，就像我沒有在三個月前看到珍珠港事件的到來。當時有各種各樣的發展，但在一定程度上它會中止金融系統的運轉，然後與隨之而來的經濟問題。直到2008年的9月前，我還沒有完全意會事件的嚴重。
Mr. Bondi： 如果要您指出這個泡沫背後的一個原因，你認為它是什麼？你會怎麼說？
Buffett： 嗯，這個問題有一個非常有趣的一面，這將花一、兩分鐘的時間來解釋；我的前任老闆，格雷厄姆觀察到一件事，且在50年前的我就已經印在我的腦海裏，現在我已經看到這件事的證據。
他說，“比起使用一個錯誤的根據，使用一個虛假的根據，你會在投資上獲得更多的麻煩。”
我在2001年寫過這篇文章，1924年Edgar Lawrence Smith研究了普通股和債券表現，剛開始他認為債券將在通縮超越股票和股票將在通貨膨脹時超越債券。他回去研究了一大堆的時期，瞧，他的原始假設是錯誤的。他發現，股票總是超越債券。他開始思考，為什麼。
這是因為股票有一個保留盈餘的因素。股票的股息收益率與債券的收益率相同，而在股票上，你還有保留盈餘。所以股票比債券更優異。這成了1929年泡沫背後的動力。人們開始認為股票是美好的，他們忘記了原來的根據的限制性，就是假設股票產生了與債券相同的配息。
所以過了一段時間後，原來的根據，也就是成了後來證明是這個泡沫的推動力的根據被遺忘了，取而代之的是價格的成長的推動力。
現在，我們看到了同樣的事情在這裡發生。就是一個完全合理的根據下，房屋在未來的時間將會更值錢，因為美金將會貶值。這不是因為建築成本上升，也不是因為擁有房子是美好的一件事，而是因為美元變得更不值錢了，而40年前買的房子比現在的房子價值更高。
而當66%或67%的人都想擁有自己的房子，因為你可以借錢，而你夢想購買一個家，如果你真的相信房子會上升的價值，你將會儘可能的越快買一個越好。這是一個虛幻的根據。房地產應該是被販售在換屋的價格，並且不應該超高通膨太多。
因此，站在這個虛幻的根據上，今年將是一個買房子的好機會，因為今年不買，明年將要花更多錢買，你將會想要擁有個家，事實上，如果房價一年上漲10%，而通貨膨脹率才幾個百分點而已，可以貸款買房這件事將會使得這個根據變得更為扭曲。很快的追價行為取代了一切，你會想要買三棟房子和五棟房子，在你沒有任何頭期款之下想買這些房子，你要同意付出你付不出的利息與費用，這一切都沒關係，因為房子將在明年值更多錢。
貸款人的感覺也是一樣的。一切都沒有什麼關係，即使它是一個騙子貸款，不管什麼東西成為抵押品，即使他們接受了也沒有關係，因為這些將在明年值更多錢。
一旦這樣的勢頭得到了效果，追價的行動更加強了這個效應，而原來的根據都被遺忘時，這就如同是在1929年的情況一樣。
網路泡沫也是一樣。網路將改變我們的生活。但這並不意味著每一個公司都有價值500億美元，並且夢想著一個招股說明書。
追價的行為變得如此重要，而這點佔據了所有人的想法，因為在美國，住房是最大的資產，大約22兆美元或類似這樣的數值，但卻是在家庭財富的50兆美元或60兆美元之下。如此巨大的資產，對公眾來說，這是他們可以理解的資產，他們可能不瞭解股票，他們可能不理解鬱金香泡沫，但他們理解房子，他們無論如何都會想買一間房子，而房貸，你可以利用這個將債信推升到天空，這就創造了一個泡沫，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泡沫。
而我希望早在2005年就可以想到這個。
Mr. Bondi： 不過，這個泡沫已經被描述為與以前的房地產泡沫有所不同，當然，你所描述的追價和你所描述的貸款種類也有一定的力量。不過，你覺得這次的房地產泡沫有什麼不同點，而且是什麼推升了這次這麼嚴重的房地產泡沫？
有些人指出了廉價的金錢，在本質上。有些人指出，創辦企業缺乏監管。另一些人則指出政府政策，創造了房地產泡沫。
你認為是什麼造成了這個房地產泡沫？
Buffett：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但我沒有一個很好的答案。
我讀過鬱金香泡沫在1610或1620年，但鬱金香已經存在很久了，他們總是看起來很漂亮，人們希望鬱金香在他們的桌子上。因為某些原因，鬱金香得到一個關鍵的價值，然後在一個關鍵轉折點，開始了追價的行為，而且追價的行為開始支配人們的思想。
當你的鄰居透過購買網路股票賺到大錢的時候，你的妻子會說：“你比他聰明，但他比你富有，你為什麼不這麼做？“當一個問題得到了一個點，當市場開始交易時，一切都變得很難說什麼推動了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們在這個國家已經有呼啦圈，我們有寵物石頭；這是狂熱的金融現象。
所有人都指出了很多的因素，但真要指出這一次不同之處，則是為什麼這次沒有發生的更早些，我不知如何為您解答這個問題。
Mr. Bondi： 你並沒有讓我們的工作變得更容易。
Buffett： 嗯，不，你知道，如果我是要寫一篇文章，或者說點什麼。我是說，不，我認為這將是一個很完美且誠實的回答。但這並不意味著浪費您的時間。
瞭解泡沫病理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我們剛有一個更嚴重的泡沫，實際上，大約三個月前在奧馬哈世界先驅報的一篇文章描述了它更為嚴重。80年代，我們在中西部地區出現了一個泡沫，這是一個創造了更多金融混亂的農地泡沫，但它僅限於農地，因此這一泡沫並沒有衝擊到中西部的房地產。
農地泡沫有著同樣的邏輯。人們說：“他們不再創造更多的農場，但有更多的人需要食物。農地將變得更有生產力。我們學到更多關於肥料和所有相關的知識，而且現金將是垃圾，所以你應該去買一些具有價值的實體商品，而農地就是一個好的項目。
我從FDIC買了一個農場，我買了一塊600美元一英畝的農場，而這農地銀行已經抵押了2000美元一英畝。和農場不知道我支付了多少錢，或者其他人支付了多少錢。那個農場的生產能力大概是60美元一英畝，這是玉米和大豆在當時的售價。而在利率為百分之十的時候，貸款2000美元一英畝是瘋狂的。
兩家銀行Techama與Nebraska都破產了，因為他們瘋了。他們通過了30年代的考驗，但認為農地將只會更值錢這樣的心理，就如同時微型版的房市泡沫。
註解：
這段解密的訪談，巴菲特詳細解釋了他認為金融危機發生的原因，看完這篇，我們將會更理解金融危機發生的原因，同時，這與約翰‧坦伯頓的名言有著異曲同工之處：「牛市，在悲觀時開始，在懷疑中成長，成熟於樂觀，最後死於極端興奮。」
每次的金融危機，都是在群眾的狂熱下作為終點，因為在狂熱的階段，所有人都相信未來只會更好這樣的結果，而且這次絕對會不一樣，就如同現在溫哥華狂熱的房市一樣，會以溫哥華的房市作為例子是因為我的許多大學同學都已在當地生根，在我寫這篇文章的同時，據當地的朋友說，房價今年又漲了2%，當地的人都相信，溫哥華的房市只會漲不會跌，即使中國大陸的人走了，還有其他國家的人要來這個美好的地方居住，這個理由聽起來與巴菲特所說的虛幻的根據有著許多的相同之處。
當然，就如同巴菲特本人所說的一樣，沒有人會知道將來會如何發展，就如同溫哥華的房市，可能會再持續飆漲下去，幾年或幾個月?沒有人知道，但唯有一點我相當肯定，就是泡沫會一再的發生，也會一再的破滅，只是時間問題。
巴菲特這段訪談，我舉出幾項重點：
l 金融危機的發生順序如下：
信貸的寬鬆&資金取得成本&條件低
à 資金氾濫 à 人們只相信明天會更好 à
推升房市&股市
à 經濟下降
à 信貸緊縮
à 人們感到悲觀
à 股市&房市崩盤
l 金融危機幾乎都伴隨著群眾的狂熱心理，畢竟股市由90%的心理所造就，而且都伴隨著一個虛幻的根據點。
l 危機的產生我們都知道，但何時轉折與壓垮駱駝的那根稻草我們無法知道。甚至發生之後，我們對轉折的那個時間點原因也不知所云，因為它就這麼發生了。就如同鬱金香泡沫，莫名的來，莫名的爆破。
l 人們習慣簡單思考，認為過去都在漲，未來也一定會跟著漲。
l 當越多人相信一個虛幻根據時，泡沫就越大。
l 不要以為央行是先知，它們也是泡沫的贊助者。
l 不要以為政府官員是聰明的，他們也是泡沫的贊助者。
l 不要以為市場是先知的，它只不過是一群大眾結合在一起交易的地方。
l 巴菲特的知識比我想像的還要豐富太多了，看來，作為股神，豐富的知識是必要的。
2016年快走完一半了，這次由全世界先進國家的央行，利用已經到底的寬鬆貨幣政策而一起推升的經濟，我不能說現在就完全是泡沫，但卻又覺得有幾分相似，主因是我們看不到群眾的狂熱，相反的，群眾反而是相當的機警，這也是為什麼會有年初的突然大跌現象，但極低的利率所倒出來的資金卻又持續推升著股價，這一正一負的效果，造成了股市來到相對高點時，會突然狂跌，又突然狂漲，這是相當詭譎的現象。
去年中的大跌與今年初的大跌，許多人問我怎麼看，我都說不用太過於擔心，這是短暫的現象，主因就是之前我並沒有看到群眾如1999年與2007年時的狂熱現象，股市確實沒多久就反彈回來，在股市沒有看到狂熱的情況發生時，股市很可能被氾濫的資金持續的推升，可能會有顛簸，但持續被推升到萬點是很有可能的事，這也是讓我更憂心這次的泡沫，如果爆破了，我們會如同2008年那次一樣來個V字型反彈嗎?我持保守態度面對這個問題。
對於價值投資者而言，我們唯有遵守持股比例原則來面對這詭譎的市場，因為我們永遠猜不到泡沫爆破的發生點。
智股網執行長
洪盛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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